当今唯物主义盛行，人心不敬虔久矣。基督教既倡拜独一上帝，则当随时随地养护人之敬虔精神，而尚敢禁人祀奉祖先以灭绝其对先人敬虔之心理乎？此又显背耶稣教义者也。况祀奉祖先，与拜偶像大不相同，因既信仰皈依上帝，则其思想统一，人生态度，根本改变，其祀奉祖先也，在慎终而不在求福，在追远而不在免祸，故虽崇敬其祖先，而绝不以其为独一之神，与上帝平等也。然则上帝尊于祖先，又不待言矣。《书》日，“上帝临汝，毋贰尔心”，言毋贰者，则上帝独尊，万非他神他人他物所可比拟之义明矣。至于当子孙敬奉祭祀祖宗之际，祖先之炅，享受血食，与其子孙神交，亦系自然，并无强勉。人本万物之灵，骨肉相通，自非生死所能间隔，阴阳所能割断。惟子孙须人品高尚·心清意洁，乃能获此神交，固非人人祭祀祖先，皆可来格来享也。然此并无丝毫不符耶教之义，当耶稣由死复活之时，数与门徒神交，亦曾言欲食肉鱼，则我国之祀祖，供献酒食，亦不为过。由此观之，基督教会之不应禁其信徒祀祖明矣。虽者曰，如子之说，词严义正，祀祖之事，果不可废矣，然尚有驳议之理在焉。今试一一述之，而求予解答。（一）祀祖一事，行之不慎，则恐与拜偶像无异。余臼、偶像木石，无理智之可言，无情感之可喻，人对祖先，岂亦无理智情感耶？且偶像虚假，上帝明命不可敬拜，祖宗父母，人之根本，上帝明命尔当孝敬，祖宗父母，岂可与偶像相提并论乎？且人而果欲拜偶像也，随处皆是，随时皆有，岂必以敬祀祖宗，乃为拜偶像乎？贪色者，则以色为其偶像矣，贪财者，则以财为其偶像矣，声色货财，名利富贵，乃至诗酒舞蹈，何一不可为偶像，今人人盲从领袖，亦拜偶像也。使德国人不以希特勒为偶像而崇拜之，何至千万人流血，国几丧亡，而希氏亦旋踵而将惨死，使意国人不以墨索里尼为偶像而崇拜之，何至积尸如山，血流成渠，而国亦几灭亡，墨氏又焉能善终。使日本人不以军阀为偶像而崇拜之，何至侵略我国，犯天下之大不韪、失同文之友邦，其不亡国灭种，亦云幸矣。是拜偶像者，迷信之所从生，理智之所灭绝，而万恶之所归聚也。敬祀祖宗者，使人慎终追远，民德归厚，一举而万善积焉，岂可同日而语哉。拜偶像者，乃以全身，全心，全意，全力，注意于虚伪，而使人颠倒迷离，此天下之大恶，上帝之所不赦者也。敬祀祖宗者，乃报本返始，遵从上帝诫命，乃人生之美德，上帝之所祝福者也，乌可并论乎？（二）奉祀祖先，诚恐脑筋简单未受教育之基督徒，发生迷信，以致跌倒。余曰，为此言者，独不顾已受教育之人，受此灭绝人伦之阻碍，而已跌倒乎。士大夫之不参加教会，良由此风也。况君子德风，小人德草，只有风行草偃，焉能草行风随？为此说者，真不知本矣。夫脑筋简单未受教育之基督徒，只应跟随有思想者之启迪引导，归心领受，乃能渐入大道，解除迷信，而归真理，岂有因彼之迷自，而反使有思想之人效其愚昧呼！譬如盲人行路，不使有眼者领导之，扶助之，而反使有眼者效盲人之颠仆，是岂爱护盲者之道，而天下宁有是理耶？岂以不祀祖先，而未受教育之信徒，即无迷信，而不拜偶像耶？迷信与否，偶像与否，全在人之态度见识，深者见深，浅者见浅，心中愚昧之人，其拜上帝亦偶像耳，亦迷信耳，与不识字之佛婆婆拜菩萨，又何以异哉？是脑筋简单术受教育之信徒，不可以为标准明矣。基督教之传教者，往往执途人而语之，终年劳苦，梯山航海，行干万里，辛苦百年，而至今不能使耶稣之教大行于中国者，此种驳议为之障碍也。爱基督者，能不为之痛心哉。（三）脑筋简单之信徒，往往软弱，易于跌倒，信仰坚强者，应予特别同情帮助，就其程度而扶持之，如领小羊，使不受试探跌倒。不能以强者之所见，而强弱者以必行，小羊只宜温柔领导，而不宜赶逐使受伤也。每一信徒，虽极无知，而其为救主在十字架为其流血，重价赎回，则固为救主之至宝。强者导之，自应万分周到，不使跌倒，免致获罪于救主，无所避刑也。余曰，此说关心无知信徒，至为详尽，其存心令人感佩，惟其头脑不清，故见事不明也。吾人行道，应有热烈之心肠，冷静之头脑，二者缺一，则不足以宣传宗教也。夫简单无知之信徒，譬如小羊，信仰坚强之同道，自应爱护之，辅导之，如兄之卫弟，按其程度而善诱之，不遗余力，以重救主救赎之功，而行以友辅仁之义，其引导辅助之方，固当因人而异，因弱而变，然引导辅助之准则方向，则非智者不能代谋。祀奉祖先，乃人生立身行道不易之准则，岂可因愚者而废之耶？臂之辅助盲人行路，有眼者当尽力爱护盲人，就盲者之力所能行，而辅翼之，领导之，使不过劳，失足倾跌，然行路之方向，则非有眼者不能为之代谋也。苟让盲人自择行路之方向，而令有眼者跟随而辅导之、则两者必跌于沟矣。盲者倾跌，因不能见，犹可说也。而必强有眼者不用其眼，以从肓者，同归倾跌，而谓之为爱护言者，而置有眼者之倾跌于不顾，有眼者何能甘心，而天下又宁有是理耶？况敬祀祖先、吾国人数千年来无论智愚贤不肖，皆已行之矣，未见有任何人因祀祖宗而倾跌者，则教会又何忍加此违背良心之禁令，以倾跌信仰不坚，愚昧无知之信徒乎？就事实论之，吾国之有数千年历史，至于今虽主义庞杂，人欲横流，列强四逼，敌人侵略，而能长期抗御不亡国者，实因家庭有祀祖之典礼，代代相传，不忘根本，而人心赖以维系之所致也。教会苟欲以宗教真理救国，又何敢禁人敬祀祖先，使忘其根本耶？余读本年七月基督教全国协进会报告书，有“教会为国家之良心”一语。诚述出教会之功用。教会乃维护真理之机关，宣传真理之喉舌，非国家之良心而何？教会既为国家之良心，则祀奉祖先，乃培养良心之根本办法，教会应尽力提倡，忠告国人之不敬祀祖先者，何乃反而禁其信徒祀奉祖先耶？似此倒行逆施，荒谬不情，而欲推行基督教于中国，不亦难乎？此而不根本改革，徒呼“中华归主”之口号，实足贻笑大方，增人唾弃耳。（四）吾人纪念死者最高之法，乃是属灵的，精神的，不必有何种仪式，故祀祖先之礼可以废矣。余曰，不然，夫事死如事生，事亡如事存，祭如在，祭神如神在，诚系属灵属精神矣。然属灵与精神，必待仪式而后显。上帝神灵也，充满宇宙，无所不在，人亦无处不可敬拜，而崇拜之人，何必建修礼拜堂，具礼拜之仪式，而歌唱之，赞美之，祷祝之，盖不如是不易显神灵之同在，人心之敬拜也。譬如人之灵魂，自属灵也，属精神也，而灵魂之功用，必借身体以彰显，自古及今，从未见有无身体之人也。又臂如人与人交际酬应，亦精神作用，属灵者也，然彼此恭敬之心，必借揖让而后彰，则仪式者，精神之寄托，精神者，仪式之内在，是二者互为表里，不可偏废者也。祀祖诚乃人之精神作用，但必借祀典而后彰，又何怪乎。不特此也，人性软弱，在今生之世界，心灵恒受感于耳目之所触，始易发生作用，故往往因耳目之所不及，则遂忘之矣，此祀祖典礼之所以重要不可去也。祖父母父母之生死祭日，因祀祖之礼，有所表现其纪念之心，年年行之，遂成习惯，不至遗忘，子孙自幼习见行之，亦自终身记忆不忘，历代相传，皆赖有此。苟尤祀典形式，则人事繁冗，时记时忘，终则完全忘记，不复纪念矣，又何属灵属精神之有哉？今人家子弟，多有不记其祖父母父母生死祭日者，亦竟多有不知其父母之年者，是皆由家庭废弃祖先祀典之所致也，言之痛心。即以西俗观之，其国人拜其已死之英雄，犹献花脱帽，以示敬意，岂非以外面之仪式，表现其内心恭敬之精神乎？又何病乎吾国祀祖之有仪式哉？（五）人果系真基督徒，则其已死之祖先自在天国，与上帝同在，不应使其下降斯世再与子孙神交，于祖先毫无补益，于子孙亦无任何好处，因人在今生，既有基督同在，则已满足，不必再祀祖先也。余曰，噫！是岂基督教之意哉？基督由死复活之后，教会遵其遗命，设立圣餐大典，使信徒守此大典，领受圣餐之际，不但与基督之灵相交，更与已归主（基督徒称死亡为归主）之圣徒相交，极为宝贵，千圣比肩，古今旦暮，南北西东，与道契合，一体同心，尽成家人。基督谆谆告门徒日，“尔当如是行，以纪念我”。基督固未尝禁其在世之门徒不与已往之圣徒相交，只与自己相交，以为满足而已，岂人祖父母父母之亲，反不如普通圣徒乎？圣徒不论识不识，皆可相交，而亲身父母祖先，不应相交，此理之所必无者也。至若以祖先之灵魂已在天国，与上帝同在，为子孙者，不应使其下降斯世，再与世人神交，似乎纯为祖宗设想，殊不知祖先临格，与其子孙相交，乃天性之感，亦天性之乐，生死不得隔，阴阳不得间，毫无勉强者也，岂必待有补益好处，而后相交乎？大孝慕亲，生死不移，岂有所谓补益好处之观念存其心哉？《礼记·祭义》云：“孝子之祭也，尽其悫而悫焉，尽其信而信焉，尽其敬而敬焉，尽其礼而不过失焉，进退必敬，如亲听命，则或使之也，孝子之祭可知也，其立之也敬以诎，其进之也敬以愉，其荐之也敬以欲，退而立，如将受命，已彻而退，敬斋之色，不绝于面。如是可谓事死如事生，可与亲神交矣。”宋朝节孝徐仲车先生，“三岁失怙，晨昏匍匐床下，求其父甚哀。太夫人一日使读《孝经》，辄流涕不能止，后太夫人既以疾终，先生号恸呕血，绝而复苏，哭不辍声，水浆不入口七日，庐墓三年，卧苫枕块，缞绖不去身，至雪夜，哀号伏墓，呼太夫人，问寒否，如平生，困委僵仆，手足皆裂。不顾也，翰林吕凑，尝造庐下，见其饮食，闻其号哭，垂涕日，想见鬼神，中夜闻此声，亦须为公泣。后先生居州学教授舍，尚设考妣几筵。晨昏，起居，执爨，涤器，馈食，如生，冬以人温衾席，夏挥扇去蚊蚋，思母平时所甘，日以供祀，未尝一日不奉酒也。”我国孝亲之例，不胜枚举，皆天性孝感所致，亲死之后，思慕尤切，岂以其既死，不复思慕相交乎？基督耶稣，孝子也，岂不以其信徒祀亲为乐乎，基督徒既受圣灵感动，则其孝亲祀祖，更当加人一等。（六）祀祖难免与神灵相交，于此神交中，万·一与恶灵相感，反而害大，有此危险，不若不祀祖之为愈也。余曰，此真因噎废食之见也。基督徒在圣灵大光中，与其祖先相交，岂得恐受恶灵，自天佑之，吉无不利，遵从帝旨，恶魔远离，灵界善恶，判如天渊，恶灵岂敢作祟？况孝子之祀亲，光明磊落，果有恶魔，见之不远避，则将化善矣。人如畏惧神交中有恶魔，则正宜虔诚祀之，以奠定其人品之根基，恶魔远离矣。（七）人之祖先，不能皆善，其有作奸犯科，罪大恶极者，其子孙惟有忘之，或以之为戒，乃有为善成德之可能，若终身记忆之，敬祀之，岂不则效罪恶乎？是敬祖祀先，不能为尽善尽美矣。余曰，此似是而非之论也。夫祖先为不善，诚是遗羞先代，而尤令德以遗子孙则效，但予孙能时时纪念引以为戒，已是莫大教训，在他人不敬之可也，在子孙不敬之不可也。盖祖父母父母，虽为罪大恶极之人，然未有不爱其子孙者，其养育子孙之恩，固未尝不在也。为子孙者，不幸而遭逢此等父母祖先，则更当敬祀之，终身努力为善，以洗其羞辱，盖不有大舜，何能使瞽瞍底豫，而天下化，瞽瞍底豫，而天下之为父母者定，此之谓大孝。然则祖先不善，正子孙发奋自强、共为子职之良机也。子孙不见父母之非，乃能克孝克敬，彼弑父之子，常始于见父有不是处耳。昔叶公语孔子曰，吾党有直躬者，其父攘羊，而子证之，孔子口，吾党之直者异于是，父为子隐，子为父隐，直在其中矣。父母祖先虽不善，其子孙又安忘之而不祀乎？君子对友，犹须隐恶扬善，况祖先父母乎？大盗之子有纯臣，大奸之子出圣贤，亦在子孙之能尽孝而已。祀祖感力，顾不大耶？详读耶教《圣经》，所记恶人，亦云多矣，使如祖先恶劣，子孙既应忘之，则《圣经》所载恶人，历代皆有，又何必使其子孙纪念乎？（八）人之祖先，并非完全人，为子孙者，不必永久纪念，则祀祖之典，不必永久举行矣。余日，信如是说，则人类所长久纪念者，皆完人乎？《圣经》所记，亚伯拉罕，约瑟，所罗门，大卫，保罗等辈，岂皆完人耶？而教会纪念之，崇敬之，已历数千年而不衰。吾国数千年历史中所纪念之英雄。豪杰，志士，仁人，又岂尽完人哉？夫祖先非完人，何足以病其子孙长远敬祀之乎？且祀祖乃子孙思报亲恩，不忘本也，于祖先完人与否，有何关系？（九）父母应为儿女活，不应年老望儿女供养，更不应死后责儿女纪念，故祀祖先乃进化之阻碍，在二十世纪科学昌盛之时，不应存在者，人类进步，乃向前看，而不向后退也。余曰，为是说者，直是率天下之人而为禽兽也，焉有所谓进化进步哉？虎豹狮象，乃为其儿女活者也，当其少壮之时，则在山林捕食，以喂养其子，及其老也，其子弃而不顾，逐渐衰颓，饿死沟壑。其子既壮，又为其子之子捕食喂养，及其衰老，亦即饿死于旷野或山岩，此即野兽之生活状况，诚然只为其儿女活，而不望儿女供养，死后或作其他野兽食料，而不为其儿女纪念者也。如此向前，一代不问一代、故野兽社会，永无进化可言。人类则不然，有过去之祖先当纪念，有现在之父母当奉养，有将来之妻室儿女当供给，任何文化进步，科学发达，亦必产生于前代，而非仅靠现时所完成也。不向后观察，焉能向前迈进，是人类无论何方面之进步，皆不能离已往之时代也。科学、文学、美术、音乐、政治，经济，家庭以及农工商业，无一而非根据前代之经验成绩，以谋进步，宗教何独不然。耶稣亦生于二千年以前，而非现时代之人也。而且耶稣未生之前，即有数千年之先知预言为其预备，是耶稣亦前代之产生人物也。教会之存在，已二千余年，原始时代之教会，至今日尚为教会复兴之楷模，则吾国之祀祖，有何阻碍于进步哉？祖先祀典一废，则祖父母父母之生死祭日，子孙皆不纪念，一代不管一代，则真与野兽无别矣。夫人生幼而学之、壮而行之，及其衰老，所养子孙长成，正当受其供养，予以尽孝机会，子孙后代亦然，如是幼有所养，老有所归，代代相传，乃与禽兽有别。纪念前代，把握现时，而为将来谋画，代代如是，乃有进步，岂特父母为子女活，子女亦当为父母活也。然则祀祖又与科学昌盛，有何冲突乎？祀祖人类文明进步之真谛，并非向后退也。譬诸树木，必有根本，乃发枝叶，斩其根而望枝叶繁茂，必不能矣。祀祖孝亲，乃人之根本，人欲进步发达而舍去根本，乌可哉？（十）吾人对已死之祖先，应有属灵之感，而不当以物质敬奉为先，不可以吾人在生所享用者祀之，例如饮食财帛之类以为祖先仍乐享之也，故祀祖之典宜废。余曰，祖先已升天界，诚不能享用物质，然人之用以纪念者，何莫而非物质。即西俗之献花，亦物质也。不过须在物质中，寓属灵之义耳。烧钱化纸，迷信而无实际，诚不必用，然体念父母在生所喜用喜食之物，当其生死祭日，而供献之，则有属灵之义矣。属灵之义为何，则在借所献之物，以表达孝子恋慕之情，非谓祖先真领受物质也。况耶稣复活之后，亦曾食肉食鱼、与门徒相交乎？祖先又曷尝不乐与其子孙灵感往来乎？子孙诚能以纯洁恭敬之心祀祖，其为耶稣所赞许可断言也。（十一）现经济制度，根本改变，人至成年之时，结婚之后，即须离开父母、独立门户，自谋生活，奔走事业，不但经济能力不足以祀奉先人，而大势所趋，祀祖之事不期然而忘之矣，故祀祖典礼亦自然不行。余日，呜呼，哀哉！此说余真不忍闻，而又不能不承认其为当今事实也。家庭制度之破坏，至于今而极矣，现今凡百罪恶，莫不由于经济，家庭破裂，亦不例外。且以经济而论，祖父母父母对子孙，从孩提至长大成人，保抱提携，扶持教养，岂不有重大经济之负担，而费无限心血，无限思想，无限忧虑，无限恐惧。子孙偶有疾病，父母为之医治调养，其心日夜不宁，随时随地，心在子孙身上，数十年苦辛，以教养其成人。子孙成人结婚之后只知自谋生活，奔走事业，无一念报本孝亲之心，祀祖之念，尚得谓之人乎？根本既灭，有何事业之能成就？若谓经济困难，不能祀祖，则祀祖并非经济问题，苟有念祖之心，即一杯净水，一朵野花，亦可供献，虽赤贫如乞丐，亦能纪念也。况既能独立门户，则对妻室儿女，自有经济能力，以供养之，祀祖敬亲，则无经济能力以为纪念，非丧心病狂，何忍出此。至于家庭制度之改变，不过子孙长大，各立门户，此亦非今日乃有之事，不应阻碍祀祖典礼，所谓大势所趋，忘怀祀祖，洪水猛兽，诚足骇人，然忘与不忘，究在子孙之心而已。苟有纪念之心，则不为大势所阻。况大势为何，无非人之同样行为有以成之耳。背逆父母，遗忘祖先，大势也，孝顺父母，纪念祖先，亦大势也，在人之如何选择推行耳。在今日洪水横流，人欲充塞，经济当先，情义扫地之时，家庭祀祖，更为挽救人心之急务，提倡文化之先锋，万不可忽者也。抑又有言者，现今动以经济为人生中心，父母衰老，不能有经济能力，子孙遂视之为废物，另屋居之，以了其不死不活之余生，及其既死，则并废其纪念，父母何辜，而应受此极刑？为子孙者，他日一为父母、亦复如是，天律不爽，诚可畏也。家家如是，国国如是，人类野兽，有何分别？夫人生所活者，在乎属灵之价值，敬祀祖宗，乃属灵价值之最高者。耶稣E臼：“人纵取得全世界，而丧失灵魂，有何益处，人究能以何物易换灵魂耶？”灵魂者，属灵之价值，高尚之人品也，人而不孝养父母，纪念祖先，则其灵魂既已死矣，又何经济之足论，事业之足言哉？此乃国家存亡之关键，人类野兽之区别，不敢不辩者也。总上所论、可知人生祀祖之重要意义。兹再一言以蔽之曰，敬祀祖先，非以先人为神，与上帝匹敌，乃人生报本返始，慎终追远，遵行上帝诫律，孝顺父母之大道，纪念尊敬，则效祖先，或劝善，或警恶，皆与基督教教义精神毫不冲突者也。

再下“崇拜”“偶像”“迷信”三词之定义，以为本篇之结束。崇拜者，乃向神表现之虔敬行为，以自己整个人生，皈依于更高善者。崇拜，乃超越的惊奇羡慕，惊奇无量，羡慕亦无量，其对皇皇上帝心灵至深之处，五体投地，羡慕服从，燃烧无量。拜偶像者，乃爱低于自身人格之物，故堕落人格，凡拜偶像皆以能见之物，比不能见之物，为更有价值，例如爱钱，亦拜偶像之一种也，迷信者，乃不通理智之信念也，肓昧无知，故为虚假。由上论观之，祀祖与拜偶像之区别，不待智者而后知也。基督教禁人拜偶像假神，统一人生，乃其大功，大有供献于我国，而教会禁人祀祖，灭人根本，乃其大罪，大有害于我国。当此民族复兴，从新建国之际，愿吾人深长思之，而知所取舍焉。再有申明者，余研究信仰基督教，三十余年矣，每日读经祷告，未尝间断，愈研究愈觉大道精深，于国于人有益，且与吾国孔孟圣贤之道，毫不冲突。耶稣降世救人，凡一国圣贤先哲遗训嘉言，莫不怀宝其言口，“我来非以破坏，乃以成全”。不幸耶教自西来华，正值列强侵略我国战败之时，西传教士，既挟其上国文明，而蔑视我国之一切风俗习惯，其所与游处者，又为我未经诗礼薰陶之粗浅人民，遂益庞然自大，尊己卑人，误认吾国祀祖敬孝为拜偶像，使凡参加教会之人，必须停止纪念。夫祀祖乃人生根本，孝弟乃我国立国立人之大道，万不可废者。我国有志之士，因此不肯参加，而耶教亦因此不能大行于中土，余心常疑之，深悲耶稣之大道不行，而更悲我国不得其益也。今特著《纪念祖先与拜偶像之区别》一文，以证明二者非一，不可同日而语。余固信耶教，而深爱耶稣者，余又爱我国，及我国数千年文化者，惜余不文，是篇虽长，而精义未能畅达，姑为抛砖引玉，冀以激动中外贤者研究，有所改革，使耶教真理，得以昌明中土，推行于世界。我国圣贤大道，不致沦丧于今日，亦得广播于万邦，使人人实行孝弟，博爱为怀，天下一家，中国一人，杀人流血之战祸，惨毒侵略之野心，其将变而为先人后已，互助合作之文明乎。世界永久和平之基，将于此奠定，区区之心，读者鉴之。

再述基督徒祀祖具体之建议：

一、就吾国家庭原有祖先牌位或影像，而保存之。

二、牌位桌上，桌下所供，一切偶像假神，悉除去之，例如财神，观音，土地，药王，坛神，及其他等等家神，只纪念祖先，而不能杂有任何偶像。

三、如原有之祖先牌位及影像，已于入教时毁灭，不复存在者，则以相片代之，或书写“某氏历代祖先之位”以代之。

四、根据族谱，写出祖先考妣死生祭日，而纪念之。

五、凡遇祖先生死祭日，及每年通行之节期，例如新年，两节，中元，冬至，等日，均当纪念之。

六、纪念典礼，应行三鞠躬，以示恭敬。

七、纪念时可用香烛鲜花，及奉献祖先父母生前所喜用之物，惟不得烧钱纸金银锭等，涉及迷信。

八、纪念祖先时，可以加增经筵（即讲经），使皇皇上帝“凡事居首”，歌赞美诗，亦无不可。

九、祖先父母之懿德，纪念时家长可以宣讲，使子孙有所则效。

十、祖先位前，早晚均宜鞠躬，烧香或献花，以志晨昏定省之意，位前常须扫除清洁，不有灰尘。

十一、清明或年终，子孙应去祖先墓前扫祭、行礼，或献鲜花，或献祖先父母生前所喜之食物均可，如喜用烛，亦可，惟不得烧钱化纸，涉及迷信。扫基能全家同去更佳。

（本文转载自《基督教丛刊》1944年11月

第八期，1~14页）